生殖医学文章的写作与发表经验 乔杰教授访谈

乔杰教授，北医三院妇产科主任、生殖医学中心主任。乔教授近几年在国际期刊上发表了大量关于多囊卵巢综合征和生殖医学的病症，学术投稿经验非常丰富，我们今天特意请到了乔教授，请她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方面的经验.

问题1．请问乔教授您关注的科研方向有哪些？您为什么会确定这些科研方向？

妇产科近20年来发展比较迅速的领域就包括了微创技术和辅助生殖技术。辅助生殖技术实际上是结合了生殖内分泌、生殖生理、生殖生物学一起，在基础和临床领域当中都有很多发展的这么样的一个学科。特别是1978年世界上的第一例试管婴儿Louis Brown诞生以后，这个技术是不孕症治疗的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之后这项技术又不断的发展。在发展的过程中就使得我们对引起不孕症的疾病有了更多的探索机会。

所以我自己的研究领域主要一个就是最常见的妇科内分泌疾病，占到育龄妇女人群中接近10%的发病率，叫做多囊卵巢综合征。这个病主要是表现为多毛、肥胖、痤疮，因为月经不规则、没有排卵会导致不孕的发生。除了不孕症之外，这个疾病最重要的是会影响妇女的长期健康。就是说医生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个病在育龄期引起的是不来月经和不孕，但是对她的长期健康来说，比较容易发生糖尿病、高血压、心脑血管疾病以及子宫内膜癌。研究这样的一个疾病发生的原因，同时去解决它育龄期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预防长期合并症，能够让这些妇女健康地生活、提高她的生活质量，这是临床医生必须要关注的，同时也是我们在研究当中、研究疾病机制当中，我们非常感兴趣、特别有意思，也是能对人类做出贡献的这样一些工作。所以我们的临床工作和研究工作实际上是结合在一起。就是说发现了临床问题，去分析、去解决、去探索，这样一个系统的工作。

那么在辅助生殖这一方面，主要是围绕着不孕症在治疗当中，比如说胚子和胚胎的发生；发生过程中发生了哪些事件；如何能产生正常的高质量的胚胎，能够使病人的成功率提高；而在发生的过程中又有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就是胚胎的着床，实际上就是如何能让这个孩子在子宫里面生长，在这样的过程中又发现一些科学问题，去探索。所以我们整个的研究方向主要是在生殖内分泌和辅助生殖技术。

问题2．我们知道，生殖医学和辅助生殖技术具体可做的事情比较多，您在指导研究生的时候，具体的科研思路怎么确定的？可否举例做以说明？

多囊卵巢综合征这个疾病在八十年代主要是讨论这个病存在还是不存在，因为对它的定义、这个病到底会对妇女有哪些影响会有一些争论。到九十年代以后这个病大家是认可了，但是到底这个疾病怎么去定义它？我们先从临床去看，中国的这些多囊卵巢综合征是什么样的一个临床表现、定义是什么样，然后跟世界上的比较。那么接下来就会进一步的讨论，这样一个常见病、发病率这么高、对妇女又有大的影响，但是又不是所有的妇女都会有影响。那么其中大概有一半的人还是生活的挺健康的，她也不用特别的担心她的疾病，可是有一些会有严重的合并症。那么到底它发病的机制是什么，另外哪些病人会发生严重的合并症，哪些不会发生，所以我们就希望能够去研究它的病因。所以刚开始我们只是临床病例的总结，之后就会把这些病人进行追踪、随访、收集起来，收集她的包括血液、我们在取卵过程中得到的一些颗粒细胞，我们进行一些基因的扫描。像microV出来的时候，我们利用基因扫描的技术进行基因组学的研究。发现了一些和遗传有关系的基因以后，我们再把这些基因进行分类，进行探讨，看哪些基因是和这个疾病发病有关系的。比如说我们发现和脂代谢有关的基因有哪些问题，我们就再进一步进行机制的研究；和信号传导疾病有关系的基因，我们就再做进一步的研究；和炎症有关系，再做进一步的研究。这个实际上是一个疾病系统的研究，看怎么样进一步的深入。

比如说像辅助生殖技术，我刚才谈到的，胚胎植入现在是一个特别关键的问题。我们90%多的病人都能得到胚胎，但是把这个胚胎放到子宫腔里之后只有30%~40%的人能够正常的怀孕，而其中还有一些人会流产。那么这个环节是为什么？植入过程有什么问题？比如说我们在临床上发现一个问题，在促排卵之后她的孕酮水平先升高了，那这些患者就有可能没有好的结果。那像最开始这些病人就都放弃了，不再进行治疗了。那么他们就会花很多的时间和金钱，病人会很失望。在实践中，我们就会发现如果还是给病人取卵，她还是有好胚胎，但是确实她没有一个成功的妊娠。那么我们就把这些胚胎冻起来，在解冻周期移植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时候她是能成功的。回过头来我们通过临床的分析就会发现，她的问题可能是出在子宫内膜上，她的胚胎是没有问题的。那么这个子宫内膜发生了什么问题，我们进一步的研究。这个时候就要做基础研究了。要和病人协商，取得她在促排卵周期的时候子宫内膜的标本，做基因学的分析，做蛋白的分析，然后发现她有什么问题，之后再去做机制的研究。所以像这样一个从临床到基础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系统研究。就是临床发现了问题、总结、也发表了文章，而且这个文章对病人是非常有意义的，就是帮助他寻找到了能够成功的方法。给其他同行就是告诉大家这样的病人我们不用放弃了，可以把她的胚胎冻，然后在另外的周期再去移植，病人也得到很好的成功率。那进一步研究这个机制到底是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一个过程，对于我们阐明这个疾病的机制、同时如何去预防，可能都会有一些的帮助。所以我们的科研实际上是作为一个基础和临床紧密结合的科学研究，应该是带着临床的问题去进行探索，之后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这是一个临床医学科学工作者比较好的一个科学研究的方式。

问题3．乔教授，请问在准备生殖医学文章的时候，有哪些特别注意事项？

虽然人类生殖领域这几年发展的很快，但是毕竟它是只有二十年的一个新兴学科，而且是从妇产科和男科学分离一些然后又结合的这么一个学科。所以它杂志的种类并不是太多，同时这几种被国际认可的杂志也都有它的特点。比如说在我们这个领域当中影响因子最高的是《human reproduction update》，这个是一个review的paper，它主要关注这个领域当中大家比较感兴趣的一些有争论的问题，然后你去进行文献的回顾，可以发表相关的文章。像我在今年发表的一篇文章就是关于多囊卵巢综合征，一些卵巢内外的因子对胚胎和卵子发育的影响的一篇文章。这个就是关于这样疾病的一些争论，特别是跟遗传怎么样的一个关系和这些因子到底作用于哪些环节和不确定性也是有很多的争论。那我的这样的一个选题就很快被这本杂志所接受，也是在今年就发表了。但这是一个review的文章，你要review大量的paper，基本上要读一、两百篇的paper，要花很多的工作，而且一定是你对这个疾病有大量的研究，而且有一定的认识、有一定的经验的基础上。同时这个杂志在接受的时候也会查你的background，是不是在这个领域中做很多研究的专家。所以在投着这样的相关的review的文章的时候可能要考虑自己的研究背景，然后去做这个review的分析。那么接下来影响因子比较高的就是fertility and sterility》， 这个是在我们的这个领域当中相对于比较偏重于临床研究的杂志。所以在我们的中心里，我们大家会把偏临床的研究，特别是把相对的样本量比较大的，在临床上有争论的，又通过我们的临床试验能够发现一些有意义的一些事件的，最好是有创新性的这样一些文章发在这样的杂志上。比如说我们在去年发表的一篇研究，在植入前遗传学诊断的胚胎上进行研究的这样的一篇文章。我们就特别的高兴，我们投出去很快就给我们修回，而且修回的时候甚至帮助我们改好了英文。因为这样的一个技术是在国际上比较新的，它是一个探索。这种探索的文章又在临床上可以应用的，那《fertility and sterility》就很喜欢要。所以它很快就帮我们改好了，而且没有介意我们的英文的问题，而是帮助我们英文哪一行应该改什么也给改好了，这是很幸运的，就是比较有创新性的。那么对于大量的资料的回顾最好是前瞻性的，就是临床资料的总结最好是前瞻性的。如果我们做不到前瞻性，回顾性的先对而言样本量比较大比较客观的分析，那么在这个杂志上也比较容易发表。《human reproduction》是在我们这个领域当中名誉非常好的一本杂志，它是在基础和临床的结合上可能更多一点，但是顾名思义，这些基本上是以人类为主的，所以动物实验的发表就可能相对的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一定是实验研究对人类的研究比较有贡献、比较有意义的这样的实验研究才比较容易发表。《human reproduction》我发表的文章就比较少，1998年就是发表了一篇是关于精子和透明带相结合的一篇文章，这个是在香港大学的时候做的一篇文章，它就是一个很好的临床和基础相结合的一篇文章。我们看疾病的液体，比如说像子宫内膜异位症的患者腹腔液对精子和透明带的结合有什么样的影响，然后阐明不孕的原因的一个部分。所以它是比较喜欢类似于这样的一些文章的发表。这3个杂志应该说是生殖内分泌和辅助生殖技术领域当中影响因子比较高的，也是大家比较认可的。尽管可能跟《nature》、《science》和《lancet》比不是影响因子高的，但是这是我们这个领域当中能够对大家很有帮助的、也是大姐认可的一些杂志。那么在接下来，一些比较新的期刊《reproductive biomedicine online》（RBM online），虽然是影响因子只有2点几，但是它集中了我们在临床中比较常见的问题的一些文章，也是目前在这个领域当中影响比较大的。总的来说生殖医学领域中好的杂志、影响高的杂志可能相对于其他领域来说不算多，还有一些可能影响因子就比较低一些，就是1点几的这样的杂志。可能大家在不同地实践当中要从低到高逐渐的去投稿。

问题4．在文章准备好之后，应该如何给编辑写信呢？

这个也是我们在投稿的过程中慢慢的去学习提高的。在给编辑写信的时候应该是知道这个杂志特别喜欢你投哪样的文章，然后你的文章是关注于这个领域当中的什么样的重要问题。所以首先能够让编辑了解你的文章的核心内容，那么他会很快的去看一下你的abstract。所以主要在给编辑的信当中，只要表明了你的单位、你是什么样的一个研究的方向可能就可以了。但是很重要的是文章的摘要告诉了编辑什么样的信息，你文章的质量如何，是不是这个领域当中比较重要的问题。

问题5. 乔教授，对于年轻医师来说，应该如何提高英文论文的写作能力呢？

我觉得对于年轻医生非常重要的是，首先是要多读文章。如果是回顾我们自己的成长历史，实际上我们原来觉得投英文的文章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我们刚一开始不管我们自己的研究是多好，还是写成中文的发表了，让同行们知道自己做哪些工作就行了。其实问题是大家不愿意去写，因为写英文比较困难。那我们采取的办法就是要求年轻的医生，我们的研究生们都去先读英文的文章。像我采取的办法就是我们每天早晨7:30到8:00我们有早读。这个早读就是读近两年来最新的文献。研究生、住院医师和我们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轮流来做。比如说我们周一是做临床的，周二是做实验室的，周三是基础研究的，这样每周有三天的时间大家report这些文章，实际上是做一个presentation，就是读了最新的这样的一个文献，拿一篇文献做例子，然后再有两三篇文献的一个summary，这样就把这一个方向的最新的进展介绍给大家。那么做presentation的这个年轻医生就会很认真的读了这个领域的相关文献，那么他要报告的这篇文献他是要精读的。那么我们这样两年下来以后我们医生的阅读水平有了迅速的提高，同时对于相关杂志的写作要求就有了很清楚的了解，同时了解了这样的一个杂志它喜欢哪样的文章。所以他在做自己的研究方向的确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我要做这个方向的总结我应该看看某一种杂志，他们这样的杂志、文章他们是怎么写的，我们可以借鉴他们的经验，自己就能够再上一层楼。所以这几年我们中稿的中标率也是在逐渐的提高了。 我觉得这样的一个阅读，然后再做presentation，再去写作，再去阅读这样的一个过程是非常重要的。

问题6. 您在科研、选题和投稿中有哪些经验和收获，可以和我们的众位网友分享一下吗？

其实在这儿说我还是很惭愧的。因为临床医生还是特别的忙，可能我们更多的是关注于临床的成果，关注于希望能够给病人解决更多的问题，那也是这些年来逐渐的认识到我们的总结是非常重要的，总结是有利于我们的提高。所以我觉得我自己的经验是，首先我们要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先要想到这件事情如何做得好，那么之前就要收集好各种临床的资料和我们实验室的检查结果，以及可能需要做临床研究的一些标本，包括病人的血液，像我们生殖医学的卵泡液、颗粒细胞等等。那么这样的话回头再做研究的时候，这个研究相对来的是一个前瞻性的，那么能够等到比较客观的好的结果，也是容易发表的一个结果。

好了，谢谢乔教授，您的讲解非常精彩，我们的采访到此结束。谢谢您，我相信众位网友一定会非常喜欢的，谢谢！

不客气，非常高兴有这样的机会和大家分享。

乔杰教授近3年来发表的部分文章摘要：

1.Microarray evaluation of endometrial receptivity in Chinese women with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Reproductive BioMedicine Online. 2008, 17(3)

2.Serum progesterone concentration on day of HCG administration and IVF outcome. Reproductive BioMedicine Online. 2008, 16(5)

3.Expression of bone morphogenetic protein-15 in human oocyte and cumulus granulosa cells primed with recombinant follicle-stimulating hormone followed by human chorionic gonadotropin.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09, 92(6)

4.Application of three-dimensional fluorescence in situ hybridization to human preimplantation genetic diagnosis.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09, 92(4)

5.Selective impairment in glycogen synthase kinase-3 and 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 phosphorylation: comparisons with the hyperandrogenic and the hyperinsulinemic rats.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09, 94(4)

6.Double measurements of serum HCG concentration and its ratio may predict IVF outcome. Reproductive BioMedicine Online . 2010, 20(4)

7.Effects of tumor necrosis factor-alpha on porcine oocyte meiosis progression, spindle organization, and chromosome alignment.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10, 93(3)

8.Changes in histone methylation during human oocyte maturation and IVF- or ICSI-derived embryo development.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10, 93(5)

9.Expression of growth differentiation factor-9 and bone morphogenetic protein-15 in oocytes and cumulus granulosa cells of patients with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10, 94(1)

10.Genotype and haplotype determination of interleukin (IL) 1β (g. -511C>T and g. +3954C>T) and IL-1RN in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10, 94(1)

11.Can serum apolipoprotein C-I demonstrate metabolic abnormality early in women with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10, 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