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保健食品防癌、抗癌功效与机制

▲ 四川省人民医院 王文渊 江华

保健食品，包括商品化的膳食补充剂和天然具有保健功能的食品，是一类具有调节人体功能的食物，可为特定人群提供膳食以外的氨基酸、维生素、微量元素、矿物质等多种机体所需营养素补充。

美国癌症研究所（AICR）“肿瘤治疗过程中膳食补充剂规范”建议，恶性肿瘤患者应摄入低脂、大量的蔬菜/ 水果、谷物粮食以及不同程度的维生素/ 其他微量元素的膳食。

通常癌症患者在接受治疗前已出现营养不良，而放化疗又极易导致患者出现食欲缺乏、恶心、呕吐、腹泻以及味觉减弱等多种影响进食的并发症，最终致使患者无法通过膳食摄取足够的营养素。故在临床实践中，作为具有改善机体功能的食物，在未给予临床营养或者临床营养支持不足时，保健食品是补充提供部分营养素的一种选择，可改善生活质量，维持机体生理功能。

预防肿瘤发生的研究发现一些保健食品具有较为明确的防癌效果。从20 世纪70 年代至今，已有研究证明一些膳食补充剂/ 食物对某些肿瘤的发生有抑制作用。例如，膳食纤维助于预防结肠癌和直肠癌的发生；常见的维生素E、维生素C和β 胡萝卜素等，均具有一定的抗氧化作用，可能会防止自由基攻击细胞引起癌变。

同样，保健食品中的植物化学物、姜、蒜、大豆及其制品、茶叶以及其他膳食补充剂，也陆续被研究人员证明可能具有一定的防癌、抗癌作用。本文对具防癌、抗癌功能的常见保健食品做一阐述，以飨读者。

1、膳食补充剂

肿瘤患者若存在营养不良，可损害机体脏器功能， 削弱免疫力，降低对放化疗的耐受性，增加手术的并发症率和死亡率，从而不利于恶性肿瘤的治疗。AICR 建议，正在接受抗肿瘤治疗的患者，可适当使用营养补充制剂，但必须限定在每日膳食推荐量（RDA）或适宜摄入量（AI）范围内进行支持，以保证这些制剂的安全有效。

矿物质

肿瘤本身或伴随的副瘤综合征可导致矿物质代谢异常，化疗或放疗所致的营养素摄入不足也可造成某一种或多种矿物质缺乏。研究证据表明，常量元素中的钙， 微量元素中的锌、硒、铜、铁等与恶性肿瘤的发生、并发症发展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图1）。



肿瘤相关性研究：

钙 早在20 世纪80 年代，钙与肿瘤相关性研究就已开展。早期流行病学研究发现，钙和维生素D 摄入量与癌症发病率呈负相关，提示补充钙剂或可降低肿瘤发生风险。Newmark HL 等研究发现，补充钙剂可降低模型动物结肠癌发病风险，并且提出：钙对脂类有高度的亲和性，从而通过与胆汁酸和脂肪酸结合的方式减少了脂类物质对细胞的损伤，降低了高脂膳食对肠道的刺激，减少了癌症发生风险。类似结论在其他动物模型中得到了验证。

铜/ 锌 Inutsuka 等研究发现，病情最重、预后最差患者的Cu/Zn 比值最高，提出使用Cu/Zn比值作为癌症患者的评估指标之一。进一步的多项研究均发现，在多种类型的恶性肿瘤如前列腺癌、结直肠癌、肝癌，Cu/Zn 比值具预测评估预后作用。

铁 Henry 等在美国进行的一项大规模开放性多中心研究发现，接受化疗的恶性肿瘤患者给予促红细胞生成素和补充铁剂支持后，血红蛋白指标显著增长。考虑到贫血或对恶性肿瘤患者造成死亡风险，研究人员建议对接受化疗后出现贫血症状的患者应该积极地静脉补充铁剂支持治疗。

硒 早在20 世纪初，德国学者Von Wasseman 发现亚硒酸钠能促使小鼠的移植癌退化，据此提出硒或对抑制肿瘤发展有益。美国一项大样本前瞻性对照双盲试验发现，增加摄入硒 200μg/d可降低前列腺癌、结肠直肠癌以及肺癌的发生风险，提示补充硒可能具有预防恶性肿瘤的作用。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研究所李文
广和于树玉等对江苏省启东县肝癌高发区不同地区膳食状况的分析发现，硒摄入水平的分布有明显的地理差异，且与肝癌流行具有明确的相关性；长达6 年的前瞻性大规模干预试验证实，增加硒盐摄入可降低肝癌的发生率。

维生素

长期的维生素缺乏摄入或过量摄入，均可导致严重的健康问题，如过量补充维生素A或类胡萝卜素可导致皮肤黄染、胃痛、腹泻、呕吐、头痛等中毒症状。与肿瘤关系较为密切的维生素包括维生素A、C、D、E 以及B 族维生素（图2）。



维生素A 挪威曾开展的一项长达5 年、纳入8278 人的大规模队列研究发现，食用富含维生素A食物者的肺癌发生率较低，并提示维生素A 摄入过低或与骨肉瘤、食管癌、口咽部癌的发生相关。

B 族维生素 早期对复合B 族维生素的研究发现，通过服用复合B 族维生素，口腔软组织癌前病变对细胞的损伤可得以缓解。女性生殖系统癌症的流行病学研究中发现，B 族维生素摄入缺乏的女性，发生卵巢癌、宫颈癌等生殖系统肿瘤的风险较高。

维生素C 目前维生素C 对肿瘤的作用仍存在争议。早期实验室研究表明：①维生素C 能够对抗细胞损伤过程中的自由基，发挥抗氧化作用；②发挥免疫作用，对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有一定促进增强作用；③参与诱导肿瘤细胞凋亡。而临床研究对维生素C 抗肿瘤作用提出了挑战：维生素C 的抗氧化作用并不能在治疗恶性肿瘤的研究中表现出明显效果。Prasad KN 等的一项Meta分析报道，维生素C 或维生素E虽具一定的抗氧化作用，但不能对治疗或预防肿瘤产生效果。

维生素D 肿瘤患者通过膳食或营养制剂补充维生素D 有助于防治其缺乏，但无明确证据表明常规补充有助于肿瘤本身的治疗。1988 年 Albert DM 等对维生素D治疗视网膜母细胞的研究发现，明显的毒性反应会影响治疗效果。美国最近的一项Meta 分析也显示，维生素D 对卵巢肿瘤治疗效果并不明显。

维生素E 实验室研究显示维生素E 具一定的抗肿瘤作用，但无确切临床研究证据证明维生素E可以预防肿瘤。一项中国研究就抗氧化维生素（β 胡萝卜素、维生素C、维生素E）及矿物质硒对前列腺癌预防作用进行了Meta分析，结果并不支持这类维生素可以预防前列腺癌。2011 年一项加拿大研究表明，维生素E不具有预防高分化前列腺上皮内瘤向前列腺癌转化的能力。

膳食纤维

肿瘤与膳食纤维相关性研究自20 世纪70 年代开始陆续开展。迄今膳食纤维对肿瘤的作用已获得了较为确切的证据，特别是对于结肠癌和直肠癌，随机对照试验、系统评价和Meta分析的结果均表明，适量增加膳食纤维能够降低结直肠癌发生的风险。

预防机制 高纤维饮食以及膳食纤维补充剂预防肿瘤的机制较为复杂，可能包括：① 抑制腐生细菌生长。消化道中腐生细菌能产生致癌物质，而另一些微生物可以利用肠道膳食纤维产生短链脂肪酸抑制腐生菌生长。②减少致癌物与结肠的接触机会，膳食纤维能促进肠蠕动，增加粪便体积，从而减少致癌物与结肠接触机会。③减少次生胆汁酸的产生，次生胆汁酸和脱氧胆酸由肠道细菌代谢产生，两者均可导致肠道细胞癌变，而膳食纤维可以与胆酸和次生胆汁酸结合，将其排出体外。④促进肠道微生物产生丁酸，抑制肿瘤细胞分化并诱导其凋亡，抑制癌变细胞增殖，诱导谷胱甘肽转化酶合成等。

有一些研究对膳食纤维有益于预防癌症的理论提出了挑战，研究人员发现纤维并不会对某些特定癌症产生有益影响。例如在欧洲一项对前列腺癌多达142 590 名男性参与的大规模研究发现，来源于谷物或者蔬菜的膳食纤维与前列腺癌的发生无关，同时也没有证据支持其与前列腺癌的分期/ 分型有关。另外，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单纯依赖于膳食纤维而不相应降低脂肪摄入量，其对肿瘤的预防作用依然有限。

胆碱

研究显示，胆碱具有促进脂肪代谢、甲基代谢和降低血清胆固醇产生等作用，有助于降低脂质物质对细胞的损伤，可能间接影响肿瘤发生。1995年Ghoshal AK 提出，由于胆碱的亲脂性，其可能在肝细胞的凋亡和癌变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需开展深入研究。

但最近关于胆碱对肿瘤影响的临床研究，胆碱并未表现出降低相关肿瘤发病风险的作用。Cho E 等对1984-2002 年首次接受内镜检查的39 246 名女性中2408 例患有结肠腺瘤的病例进行分析研究，结果亦不支持
胆碱与肿瘤发生呈负相关。2010年Lee JE 等采用队列研究方法，对男性结肠癌发生情况的研究也得到了类似结果。

2、植物化学物

植物化学物通常被认为是植物代谢过程中产生的次级代谢产物。随着近代药物化学研究逐渐兴起，对这一类植物化学物质的研究也逐渐丰富起来。目前已知的天然植物化学物种类繁多，常见的与肿瘤相关的植物化合物如下。

类胡萝卜素

在预防和治疗肿瘤方面，类胡萝卜素是否真实有效仍存在较大的争议。就目前已知证据而言，尚不足以证明大剂量类胡萝卜素能够预防或治疗恶性肿瘤，也没有证据显示日常膳食摄入的类胡萝卜素可防治恶性肿瘤。故不宜推荐类胡萝卜素作为常规治疗手段预防癌症。

美国癌症研究所发布的“癌症治疗期间的营养补充制剂使用指南”明确提出患者不需要大剂量补充β 类胡萝卜素。在抗肿瘤治疗期间，应保障水果和蔬菜的足量摄入，不宜大量补充如β 类胡萝卜素一类的抗氧化补充剂。其他类胡萝卜素，如叶黄素、番茄红素虽然也具有类似的抗氧化作用，但也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它们与肿瘤的发生、发展存在关联。



吲哚

研究认为吲哚能够促进一些抗癌酶的表达，通过阻止致癌物质对DNA 的损害，达到抑制肿瘤的效果。吲哚-3- 甲醇（I3C）已被证明可影响机体雌激素代谢，降低雌激素活性。2005 年，Reed GA 等进行的Ⅰ期临床队列研究显示，服用I3C 400 mg/d 可达到最大的保护效果，抑制部分妇科肿瘤生长。2008 年，Weng JR 等的研究发现，I3C 能明显降低雌激素产生，进而预防妇科肿瘤，建议考虑将补充I3C 纳入雌激素相关癌症治疗策略。



异硫氰酸盐

研究者在二甲基联苯损伤大鼠模型中，采用富含异硫氰酸盐的食物喂养大鼠，发现其能够明显减少结肠细胞的异常增生。最近的一项英国研究发现，长期摄入包括富含异硫氰酸盐丰富的甘蓝等蔬菜，肿瘤发生风险可降低。



植物甾醇

研究认为植物甾醇可降低雌激素水平，进而减少乳腺癌、结肠癌、前列腺癌及其他雌激素敏感肿瘤的发生。现阶段有关报道仍然是以实验室研究为主，尚无足够临床证据。已获得的实验室研究成果，包括国内学者所进行小鼠的相关实验，结果表明植物甾醇能够抑制小鼠移植性Sl80 肿瘤生长；体外肿瘤细胞培养试验，发现β-谷甾醇不仅能抑制乳腺癌细胞生长，同时也可以限制乳腺癌细胞的转移。



茶与茶多酚

多酚类化合物被认为具有抑制致癌物活化和减缓肿瘤生长的作用。临床研究，多酚类物质对预防胃癌、乳腺癌、肺癌和直结肠癌的发生发展有积极作用；在乳腺癌、前列腺癌、肝癌和皮肤癌的动物研究中，茶叶化合物也被发现有积极作用。

实验室与流行病学分析提示，茶多酚能干预多种肿瘤的发生发展。实验证明，绿茶及其提取物能有效地抑制亚硝胺所诱发的大鼠食管肿瘤。另一项小鼠胃癌研究证实，绿茶提取物可以有效抑制肿瘤生长，延长小鼠存活时间。美国一项队列研究发现，每天饮用2 杯以上红茶的绝经后女性发生消化道肿瘤、泌尿道肿瘤的风险明显降低。国内对城市成年女性食管癌发生情况的研究也发现，随着饮茶量的增加，患食管癌的危险性越低。



3、药用食品

烹调食物使用的调味食品或香料也常作为药物使用。采用现代药物化学技术对这些传统医学中的药用食品进行分析和纯化，已成为重要的药物研发手段。姜含有姜黄素、姜酮醇、姜烯酚，大蒜含有的大蒜素和含硫化合物，均被证明具有多种生物活性作用 （图3）。



姜黄素 最近一些体外细胞和动物实验结果显示，姜黄素具有抑制肿瘤细胞生长的作用。德国研究发现，姜黄素对Hep3B 肝癌细胞和MCF-7 乳腺癌细胞的生长有抑制作用。

姜辣醇 2009 年Jeong CH等发现，姜辣醇能够抑制小鼠肠道肿瘤细胞生长，抑制结肠癌血管内皮细胞的生成。在乳腺、卵巢以及胰腺肿瘤的实验室研究中，姜辣醇可通过直接抑制肿瘤细胞增生、间接抑制机体生成向肿瘤输送血液的细小血管，从而抑制肿瘤细胞增殖。

姜烯酚 实验室研究发现，姜烯酚可对乳腺癌细胞增殖产生抑制作用，可能的机制是干扰细胞有丝分裂中的纺锤体相关蛋白质的装配。结肠癌和神经母细胞瘤的实验室研究也发现，姜烯酚能够干扰肿瘤细胞增殖周期，抑制肿瘤生长。

大蒜素 实验室研究发现大蒜素可能的抗癌机制：①直接杀伤或诱导细胞凋亡；②影响细胞周期，阻止细胞生长增殖；③影响细胞信号转导等。尚无临床随机对照试验支持大蒜素能够有效地抑制肿瘤的发生发展。但膳食的流行病学研究报告，适量食用蔬菜和大蒜与胃癌发病率降低相关。

有机硫化合物 实验室研究发现有机硫化合物可能的作用机制：①通过c-Jun 氨基末端激酶通路诱导肿瘤细胞凋亡；②影响基因型表达诱导细胞凋亡；③阻止细胞周期发展；④影响肿瘤细胞中NFkB 活性诱导凋亡；⑤通过CASPases 途径来诱导肿瘤细胞凋亡。在流行病学调查中，国内有报道食用大蒜20 g/d 的人与少食蒜的人相比，癌症的风险明显较少。

4、大豆及制品

早期有研究报道，经常食用豆制品的亚洲人群罹患直肠癌风险比不经常食用豆制品的欧美人群要低；经常进食豆腐的东亚人群其胃癌患病危险较低。有证据显示大豆及其制品的抑癌作用，主要与所含有的大豆类黄酮、异黄酮、大豆皂苷以及植物甾醇等物质有关。

大豆类黄酮和异黄酮

Coward L 等报道大豆异黄酮具有诱导抑制癌细胞增殖的作用。Wei HC 等发现异黄酮可以诱导癌细胞分化，防止癌细胞增殖扩散，预防肿瘤的转移。日本学者报道，大豆类黄酮物质可通过NF-κB 途径抑制炎症和过敏反应，进而抑制癌症的发生。中国一项Meta 分析结果显示，适量摄入大豆异黄酮的是乳腺癌发生的保护因素，经常食用相关食品的人乳腺癌发生风险较低。但最近一项在日本开展的、纳入671 864 名受试者、长达11年的大样本长期前瞻性研究中，大豆异黄酮的摄入能够降低未吸烟人群患肺癌的风险。

大豆皂苷

已知的大豆皂苷抗肿瘤机制包括： ① 对肿瘤细胞的直接毒作用和生长抑制作用；② 免疫调节作用； ③ 与胆酸结合，减少胆酸对肠道刺激，降低肠道肿瘤发生风险； ④维持上皮细胞增殖分化正常。

在对小鼠白血病肿瘤细胞（YAC-1） 的实验室离体研究中，发现大豆皂苷在抑制肿瘤细胞生长的同时，还可提高肿瘤免疫相关细胞的活性。对小鼠结肠癌细胞的研究发现，大豆皂苷能够减少结肠癌中的异常隐窝灶产生，抑制肿瘤细胞增殖。

大豆低聚糖

试验表明， 大豆低聚糖易被肠道内的双歧杆菌所摄取，促进菌群生长。双歧杆菌是肠道内一类具有重要作用的益生菌群，可以产生醋酸和乳酸及一些抗生素物质，从而抑制有害菌增殖。此外，双歧杆菌可在肠黏膜表面生成磷脂酸，形成具有保护作用的生物膜屏障，从而阻止有害病原体的入侵和定植，最终维持肠道正常菌群平衡。所以，摄入大豆低聚糖可以间接影响肠道菌群环境，减少肠道内毒素积聚的风险，有利于预防结直肠癌等下消化道癌症。

低聚糖的另外一个重要作用是促进粪便的排出。这是由于双歧杆菌摄入低聚糖后将其分解成短链脂肪酸，而后者具有刺激肠道蠕动、增加人体排便的作用。因此，通过减少粪便积聚产生的毒素，可进一步降低癌症发生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