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观察：中国制药业贿赂丑闻持续蔓延

By Jialing Dai /

上海——中国制药业贿赂丑闻持续蔓延，越来越多的企业承认被政府相关部门造访，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调查潜在原因，也有越来越多的检举人浮出水面。

事情的最新发展是8月8日本土报纸《21世纪经济报道》(21st Century Business Herald)刊登了一名匿名爆料人提供的账目信息，称2007年赛诺菲(Sanofi)中国公司向大约500名医生行贿超过277,000美元。据爆料人称，行贿的目的是为了鼓励医生开出降压药安博维(厄贝沙坦)和安博诺(厄贝沙坦氢氯噻嗪)处方；这两种药物分别于2000年和2004年在中国上市。

安博维已被纳入国家医保目录，而安博诺也已经进入许多省市的地方医保目录，也就是说这两种药物通常都是由国家医保报销的。

这500名医生被指分别来自北京、上海、广州及杭州(浙江省一个靠近上海的城市)。该报道发出后，浙江省卫生厅在官方微博上公开表示，将对此事展开调查，已经要求报道所涉及的11家医院开展自查工作。北京市卫生局也表示将对举报内容展开调查，几家广州医院也向当地媒体表示将开展内部调查。上海方面尚未公开表态。[上海在周一也发布相关声明，称将会调查相关医院]

这名爆料人的代号为“培根”，这让人想到了英国著名的哲学家、科学家弗朗西斯•培根，他因“知识就是力量”这句格言在中国很有名。据推测，这名爆料人可能是或者至少曾经是赛诺菲中国公司的高层职员。

这份报道一经刊出便被广为转载，并且引发了许多其他本土媒体的关注。媒体报道称，这些行贿费用是以“研究经费”的名义支付给医生的，据称医生每向赛诺菲上市后监测项目报告1个病例就可以拿到80元的费用。

赛诺菲在提供给《亚洲制药新闻》(PharmAsia News)的声明中称：“报道中所提及的上市后临床监测，是药物发展的重要阶段，可以有助于药企更进一步了解新药的治疗价值，并给医生制定合适患者的治疗方案提供有价值的学术信息。上市后临床监测在全球医药行业被普遍采用。”

赛诺菲表示：“公司非常重视这一事宜”，“对于任何违背合规准则的行为始终抱以零容忍的态度。”公司“对于在中国的业务运营充满信心，赛诺菲秉承正直的价值观，在全球范围内开展业务”，但“目前尚不能确认报道中所指的发生于2007年的事宜。”

继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 PLC)高曝光事件(仍在进行中)之后，赛诺菲成为了第二个面临被举报涉嫌商业贿赂的大型药企("GSK CEO Andrew Witty Under Fire About China During Q2 Call" — PharmAsia News, Jul. 24, 2013 7:30 PM GMT)。 

在今年第二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赛诺菲承认在其11个地方办事处中，沈阳办事处近期曾遭工商行政管理局造访，但尚不清楚这次造访是否与近期爆出的举报内容相关("Emerging Markets Earnings Roundup: Sanofi Channel Stuffing In Brazil? (Part 4)" — PharmAsia News, Aug. 2, 2013 6:07 PM GMT)。

赛诺菲CEO Chris Viehbacher在8月1日召开的财报电话会议上说：“我们并不真正清楚这次造访的目的。他们来只是说想看一些文件，然后就带了一些文件离开了，他们也没有通知我们当地的员工，他们进来时可能也未必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Viehbacher说：“相关政府部门也没有就此事与公司上海总部联系……公司方面正在密切关注情况发展，目前还无法得出结论。显然，在中国市场，每家公司在合规方面都必须尽可能到位。”

Viehbacher指出：“我们都在密切关注。就目前而言，我确实没有看到什么需要担忧的理由。显然，和业内所有其他企业一样，我们都在努力把所有事情都做好。”

其他人怎么说

近期，各大药企都召开了第二季度财报会议，会上分析师纷纷要求CEO们就中国腐败丑闻发表评论，从大家的回答来看，Viehbacher的观点可能是对的。专家称，GSK这次曝光的许多问题都源于经费不足、腐败成风的医疗卫生体系，回扣和行贿在中国是相当普遍的，医生和公立医院都需要依靠药品销售来填补微薄的收入("Putting GSK’s China Bribery Crisis In Context" — PharmAsia News, Jul. 18, 2013 6:24 PM GMT)。

GSK CEO Andrew Witty在公司第二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指出，虽然各大药企普遍执行了严格的全球合规程序，尤其是在美国《海外反腐败法》颁布实施之后，但投资者越来越担心中国区员工可能会绕过这些程序以及公司的内部控制。

Witty在7月24日召开的财报会议上表示：“根据我们从相关政府部门了解到的情况，负责中国区业务的某些高管的行为超出了我们的合规程序及内部控制，欺骗了公司和中国医疗卫生体系。”“正如我之前所说的，GSK员工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令人羞愧。就我个人而言，他们真的让我非常失望。”

 

各大药企Q2财报电话会议上关于中国反腐调查的评论

除GSK和赛诺菲之外，其他几家药企也在近期召开的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就中国正在开展的反腐调查作出了回应。

拜耳CEO Marijn Dekkers (2013年7月31日)

“合规历来是拜耳非常重视的一个问题。严格的公司政策显然符合所有相关法律法规。对于没有严格遵守这些法律法规的员工，公司会采取零容忍政策。中国政府部门尚未就葛兰素史克相关事宜联络过拜耳。”

强生CEO Alex Gorsky (2013年7月16日)

“强生公司绝对致力于确保我们的全球业务活动都高度合规。我们针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每个国家都制定了非常积极的合规程序，包括所有金砖国家了。公司会根据搜集到的信息不断更新我们的政策和程序。与此同时，公司也意识到中国等国家是非常重要的市场，患者的许多医疗需求都尚未得到满足。”   “显然，我们了解这些国家的政府也非常希望建立良好的合规环境并且让国人都能获取到重要的医疗资源。为此，我们也在努力。在这些国家，我们在合规问题上的投入相当之大。我们希望与这些国家和政府以合作的方式共同致力于良好合规环境的建设。”

诺华CEO Joe Jimenez (2013年7月17日)

“我们在员工的合规培训上投入了相当多的时间和金钱，这可谓是我们过去24个月内的一大工作重点。正如我们一直所说的，我们拥有数千名员工，对于任何一个地区，无论我们在培训上下了多大的功夫，这个地区都有可能发生违规行为。但违规行为一旦被发现，我们就会想办法根除，我们就会采取行为，这和世界上其他地区一样，我们在中国也会这样做。所以，我相信只要中国市场一日既往地持续增长，我们也会继续获得增长。”   “与许多企业一样，在中国我们也有全面的合规管理程序。我们会不断审查我们常规的业务活动。就近期我们的一个竞争对手遭遇反腐调查一事，尚无任何政府部门联络过诺华公司。”

诺和诺德CEO Lars Rebien Sorensen (2013年8月8日)

“8月1日，公司一处位于天津的厂区被当地政府部门造访。政府官员的确有定期联络公司了解公司业务状况并要求我们提交一些数据以帮助其控制药品利润之类的。目前并未通知我们这是一项正式调查的一部分，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目的。”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在GSK事件之后，中国对整个制药行业展开调查并不令人感到奇怪。所以我们对政府部门造访一事并不惊讶。……我们是最早大力开发中国市场的企业之一。我们也是首个在中国建立大规模生物制药生产基地的企业。我们还是首个在中国建立大型研发中心的企业。所以，我们在中国开展业务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虽然并不光彩，但我还是想提醒大家，曾经在石油换食品计划中，由于我们与美国司法部(DOJ)签署了延缓起诉协议，当时我们就曾对全球的合规计划进行过全面的改进和完善。因此，在多年以前我们就已经彻底检查过我们的合规计划了。当然也包括我们在中国的合规计划。”   “所以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首先我们没有遭遇过任何正式询问，而且葛兰素史克事件的相关信息仍然比较不准确，毕竟所有信息都来自媒体报道，因此我们相信我们的合规计划能够很好地控制我们在中国的销售营销行为。我们也愿意配合相关政府部门的工作以解决他们的任何问题。”

辉瑞CEO Ian Read (2013年7月30日)

“我不便对中国发生的任何个体案例作出评论。我只能说我们在中国看到的情况是，由于政府准备加大医疗卫生投入，他们显然希望合理购买有价值的医疗产品。所以对于我们所带来的创新价值，我们应该还会继续与中国政府展开积极的对话和讨论。”   “我认为正如之前所做的，中国政府还会继续针对某些市场领域展开价格调查工作，然后会重新调价。通常销量也会随价格的变化而变化。所以我认为中国未来的情况还会是这样。”

还有哪些企业被造访？

投资者关注的一个重要问题是，除GSK和赛诺菲之外， 还有哪些企业被中国政府部门造访？

阿斯利康(AstraZeneca PLC)承认上个月中国警方造访了其位于上海的办公室，这与公司一名销售代表有关。但阿斯利康在7月22日向《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表示，“没有理由认为”这次造访“与其他任何调查相关” ("Chinese Police Visit Shanghai Offices Of AstraZeneca; Company Doesn’t Believe Related To Other Investigations" — PharmAsia News, Jul. 22, 2013 11:24 AM GMT)。

8月1日，在与阿斯利康第二季度财报电话会议同期召开的媒体发布会上，CEO Pascal Soriot表示，公司驻上海的一名销售代表目前仍在警方的扣押之中，另外两名员工在接受讯问后很快被释放。他还指出，他的团队已经“两三次反复审查过了，所有事情都是合规的”，他相信阿斯利康防止贿赂和腐败的内部体系是充分的、有效的("AstraZeneca’s Plan To Spur Brilinta Sales Is On Track, CEO Says" — "The Pink Sheet" DAILY, Aug. 1, 2013 8:31 PM GMT)。 

礼来(Eli Lilly & Co.)也表示今年早些时候其位于沈阳的办事处被当地政府部门造访，但政府刊物《人民日报》(The People’s Daily) 8月2日的一篇报道称，礼来公司否认这次造访与GSK案件有关("China Actions Against MNCs No Deterrence To Further Drug Investments" — PharmAsia News, Aug. 1, 2013 11:28 PM GMT)。

在沈阳办事处被造访一事曝光之前，礼来CEO John Lechleiter曾在7月2日接受《华尔街日报》的采访时表示：“毫无疑问，我们正在密切关注中国发生的事情。”

他说：“我们对于中国市场的机会仍然持非常乐观的态度，我们希望为这个拥有十多亿人口的国家的医疗卫生事业做点事情。”“当然，我们也需要观察这次风波是否会产生一些可能影响这个行业的变化。”

Lechleiter表示，礼来计划继续拓展中国市场，其在华运营活动也将遵守公司政策和中国法律。

此外，诺和诺德(Novo Nordisk AS)、灵北(Lundbeck Inc.)和优时比(UCB Group )也承认近期被中国政府部门造访("Roundup: Two Danish Drug Makers Get Dreaded China Probe Visit" — PharmAsia News, Aug. 8, 2013 11:12 PM GMT)和("UCB Of Belgium Also Visited In China Bribery, Compliance Probe" — PharmAsia News, Jul. 18, 2013 11:19 PM GMT)。